沉落的石桥
沉落的石桥
今年春夏之交的一天,天气晴朗,鸟语花香。我和老伴带着怀旧,到汉寿县聂家桥乡熊家铺村老渡口,察看那正在沉落的万缘大石桥。
我们站在汉寿与德山经济开发区相连接的老渡口公路大桥上,向南望去,约200米远的河面上,横躺着一条绿茵茵的茅草路,像一条特大的田堘。那田堘似乎随波起伏,随时都有沉没的危险。其实,那并不是路,而是一座古石桥。准确地说,它不是沉落。因为泥沙的淤滞,而抬高了河床。水涨桥不涨,它就渐渐地被淹没着。
石桥虽在淹没,而石桥的故事,仍然广为流传。
在美丽的洞庭洞西隅,有条大汊河,从汉寿县新兴嘴入口,向南可直达鼎城区石门桥,全长15公里。千多年前,汊河的中下游,北边是芦洲障,洞阳观、德山;南边是熊家铺、皇城港、毛家滩。南北两地都属武陵县(今鼎城区)管辖。人们南来北往,靠一条大木船,日夜摆渡。因此,这地方就被称为老渡口了。
1130年(宋高宗建炎四年)农历二月十七日,年约六十岁的武陵县人钟相在斗姆湖镇葛麻山村起义,自立为王,建立了一个农民政权,定国号为楚,改元年为天战,再也不受南宋的统治。钟相有4个儿子,封大儿子钟子昂为太子。封黄诚为大将,驻守皇城港。
黄诚将皇城港更名为黄诚寨,拥有起义军数百。设栅筑墙,屯积粮草,称雄一方。现在还有遗迹可寻。
宋高宗听说钟相造反,怒发冲冠,立即派官军镇压。于三月十五日深夜,官军突袭葛麻山村,就将钟相和他两个儿子杀害了。
被封为太子的大儿子钟子昂,见你父王被杀,带领十多名亲信,直向黄诚寨逃命。小儿子钟子义躲入草丛,被杨幺部将救回。杨幺续举义旗,三年后,称大圣天王,封钟子义为太子。钟子义住黄诚寨,还修了八角楼。这是后话。
且说,钟子昂一行,黑夜逃到老渡口,不见渡船,无法过河。官兵们尾追而至,如饿虎扑羊。钟子昂和他的亲信们一个个束手被擒。天未亮,官兵就将他们押到了鼎州(现常德市)。钟子昂惨遭杀害。
那时,通讯困难。天明,当黄诚得知昨晚有起义军在老渡口遇难时,钟子昂已被斩首了。
钟子昂被害,老百姓究其原因是河上无桥。如果有桥,太子逃进黄诚大寨,就安然无恙了。接着,杨幺起义成功,老百姓怀念钟子昂,纷纷议论修桥。这个呼声,长期棉延不断。
600年前,到了明代,江西人向湖南大迁移。当时江西吉水县有一股以邓姓为主的移民,落户到熊家铺一带,繁衍生息,成了大户。他们应众人呼声,首倡修桥,并带头捐资。捐资人上千,桥成,起名为万缘桥。寓意是众人化缘修的桥。于是这条无名汊河也就叫做万缘河了。
石桥规模较大,桥下有五个大孔,可通商船。桥面上铺着108块麻石板。寓意力量强大,如同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。因为元末明初水浒故事已在民间流传,故取其意。
每条麻石板长约4米,宽约50公分,厚约60公分,重一吨左右。一段桥面上并排铺装7块,桥面宽将近4米。108块可以铺装15段,桥长约60米。桥的两端有土筑引桥。桥面两旁,配置有牢固精致的石柱栏杆。在古代乡村,可算是一座大桥。因此,老渡口就成了交通要道,商店、小贩也应运而生。
古代修桥是大善义举,存史褒奖。1875年(清光绪元年)印行的《龙阳县志》记载,龙阳县境有石桥69座。每座的名称、位置,以及修建时间、修建人和捐资数量都有说明。当时万缘桥属武陵县管辖,应记载到了《武陵县志》。
新中国成立后的1954年,为防止洞庭湖洪水倒灌成灾,在新兴嘴堵口筑堤。万缘河变成了内河,河水再不能直接注入洞庭湖。于是,上游洪水带来的泥沙,在河中沉淀,不知不觉就慢慢地抬高了河床。1955年7月,省政府实行行政区域调整。汊河以北仍属常德县(原武陵县)管辖,即现在德山经济开发区。汊河以南划归汉寿县(原龙阳县)管辖。其范围,基本上是现在的聂家桥乡和毛家滩乡。
曾记得60年前的1964年,也是春夏之交的一天,我到黄城港大队走访,特意到老渡口察看万缘桥。那时,两端的泥土引桥早被淹没,河中间只见那残缺的麻石板,高出水面不到一米。就像鸭绿江上,被美国飞机炸毁的大桥一样,残体孤零零的立在水上,不能通行。
经过60年,现在石桥高出水面只有20公分了。如此看来,现在石桥的沉落速度,大约是一年一公分。石桥两端大堤的堤脚正向河中延升,自然形成了新的“引桥”。堤坡的杂草、權木随着“引桥”伸向桥面,奋力繁殖。不知何时,就连成了一条线,好比青龙拦江。人们又可以在龙脊上行走,或用马扎坐在龙背上钓鱼。水土流失,石桥沉没,不可转逆。
沧海桑田,推成出新。当代经济飞速发展,城乡建设日新月异。在老渡口现代新型的公路桥上,车水马龙。老渡口集市林荫葱郁,玫瑰绽放,景色宜人。商店、茶舍鳞次栉比,超过了昔日的秀丽和繁华。